破产的日本加密货币交易所 Mt. Gox 的前客户们终于准备好和他们失去的比特币重聚——这是一个 90 亿美元的意外之财。
2014年2月下旬，Daniel 正在电脑上使用东京的加密货币交易所 Mt. Gox 进行比特币交易。突然间，网站变白并且无法响应。Daniel 在恐慌中转向了互联网论坛 Bitcoin Talk 寻求答案，那里已经开始有猜测：Mt. Gox 陷入了麻烦。
Daniel 当时是一个住在欧洲的大学生。他在 Mt. Gox 上通过交易比特币赚了一些钱，并把几乎所有的财富都存入了这个交易所。当 Mt. Gox 无法访问时，Daniel 进入了“完全的危机模式”。 他需要这些钱来资助他完成学业。
在那年的 2 月 28 日，Mt. Gox 申请破产。数十万比特币——当时价值约 4 亿美元，而如今价值 450 亿美元——被公司说是在一次精心策划的抢劫中被盗走了。公司几乎没有资金进行提款处理。
于是，Mt. Gox 的客户开启了一场旷日持久的 卡夫卡式噩梦[1]，试图通过复杂的企业重组过程来追回他们丧失的比特币。WIRED 采访了八名 Mt. Gox 的前客户，他们中的所有人除了一名都要求以化名出现以保护他们的财务隐私。他们都讲述了相似的故事，充满了困惑、反复的延迟以及令人疯狂的失控感。
“最初的几周是最糟糕的，”Daniel 说，在此期间他陷入抑郁并开始喝酒。尽管后来他获得了一笔贷款完成大学学业，但他一度为了弥补被盗资金而诉诸信用卡欺诈，告诉自己不会对个人卡持有者造成伤害，因为他们都有保险。在几乎被抓到后，他开始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，但当时他“几乎已经放弃了生活。”
十年后，Mt. Gox 的客户们即将重新获得他们的比特币。6月24日，负责管理遗产的受托人、资深破产律师小林信明（Nobuaki Kobayashi）宣布， 加密货币的还款将从7月起逐步进行。周五，比特币开始流动。
15%
在一次高度异常的事件中，Mt. Gox 的客户实际上将因他们参与破产而获利。由于只恢复了有限数量的比特币，客户将只收到他们在交易所持有的比特币的大约15%。然而，由于这一期间比特币价格的百倍增长，这些币的美元价值将远远超过当初的价值。总的来说，将归还约90亿美元的比特币。“我见证了加密宇宙的崛起、衰落和再次崛起，”Daniel 说，“我每天都在看比特币图表。”
Mt. Gox 由美国的早期比特币爱好者 Jed McCaleb 于 2010 年创立。2011 年 McCaleb 将交易所卖给了年轻的法国开发者 Mark Karpelès，在他的管理下，Mt. Gox 成为世界上最大的交易所。据报道，到2013年，全球75%的比特币交易都通过Mt. Gox。
2013年底，情况开始出错。荷兰记者 Eline Ronner 插手此案并且自己也有资金困在该交易所中，她表示，关于 Mt. Gox 背后问题的谣言蔓延。“我已经知道有些事情不对劲，”她说。“有很多关于软件问题的讨论。交易处理缓慢，我无法取回我的钱。”
2014年2月7日，交易所暂停比特币提款，进行所谓的维护以解决提款问题。两周后，在东京总部外，一名愤怒的客户扬起了一个对着 Karpelès 的标牌：“Mt. Gox，我们的钱在哪？”“我们中的很多人都有同样的问题，”Ronner 说。“到今天，也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。”
破产
在东京的一次新闻发布会上，Karpelès 宣布公司已经破产。“我们系统中有漏洞，我们的比特币消失了，”他说。“我们给很多人带来了麻烦和不便，对于发生的事情，我们深感抱歉。”
在过去的十年中，不断的挫折和转折让试图通过破产程序找回他们比特币的 Mt. Gox 用户心力交瘁。“这是一场无止境的、令人抓狂的噩梦，”一个美国客户 Michael 说道，“我的整个生活都处于悬而未决的状态。”
Mt. Gox 崩溃后的三年里，Mt. Gox 遵循传统的破产程序，客户的索赔金额按2014年比特币的价格以日元计价。为了让客户从比特币价格上涨中受益，破产程序在2018年转为民事重建，这是日本法律下的一种更灵活的框架，但这要求重新申请索赔。这些索赔申请的最后期限被多次延长，直到受托人开始识别合法索赔和虚假索赔，这是一个繁琐且耗时的过程。
进展更新很少且以破碎的英语发布，使得客户很难理解发生了什么。与此同时，Mt. Gox 的客户称，他们经常成为冒充遗产代理人的骗子和黑客的目标。
200,000 枚比特币
Mt. Gox 的遗产当时已经拥有200,000比特币，这些比特币是从一个“被遗忘的”钱包中恢复的，这个钱包之前被交易所认为是空的但没有被黑客掏空。但还款再次被与 CoinLab 的法律争斗推迟，CoinLab 是一家公司，它在破产前就以涉嫌违反合同为由起诉 Mt. Gox 寻索赔偿。2021年达成了一项妥协，允许客户选择提前还款，部分以现金和部分以加密货币支付，即使这意味着放弃未来的潜在收益。Michael 说，选择提前还款是“一件容易的事情”。“我不会活得永远。我宁愿在活着的时候得到一些钱。”
重组
最终的重组计划于2023年6月获得东京法院批准，之后经历了更多的延迟，选择提前还款的客户的最终还款日期定为了2024年10月31日。
即将到来的比特币归还前景提升了客户们的士气，但那些因反复挫折变得愤世嫉俗的人“随着过程的推进而在心理上挣扎更多”，另一名 Mt. Gox 用户说。“我猜夜总是最黑暗的时候。”
归还
在周五，一个为 Mt. Gox 客户开放的公共 Telegram 频道中，有消息传出比特币开始从 Mt. Gox 的钱包中流出。在一封信中，受托人确认，第一批比特币已交付给负责向个人 Mt. Gox 客户分发币的交易所，剩下的将在随后交付。庆祝活动开始了。
在兴奋中，Mt. Gox 的客户们正在计划如何使用这笔现金注入；一瓶特别的唐佩里侬香槟将被列入计划清单，一个客户说道。其他人则认为自己幸运，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困在破产中。
一名来自瑞典的客户，当他在 Mt. Gox 中丢失数千美元的比特币时只有 17 岁，如今他将收获价值 7 万美元的意外之财。“我很高兴那个孩子当时愚蠢到使用 Mt. Gox，”他说。“如果我的手没有被束缚，我早就花光了所有的硬币。”
但对于其他人来说，这次还款代表了迫在眉睫的救命稻草——“我即将失去我的房子。如果他们能加快比特币支付，那将救我一命，”另一个 Mt. Gox 客户说——或者是对他们经历的创伤的痛苦提醒。“在过去10年里经历的所有压力和精神折磨，我感觉不再能对着一切感到快乐，”Daniel 说道。
此外，大量比特币到达客户钱包的同时，也威胁到他们成为黑客和实体抢劫的目标。上个月在美国，一伙男子被判入狱，他们实施了一系列暴力入侵家庭的犯罪，迫使受害者交出他们的加密货币。“我不想暴露自己，”Michael 说。“任何这样做的人都将像彩票中奖者一样被持枪抢劫。”
在硬币安全到达他们手中之前，Mt. Gox 的客户们仍然怀疑是否会有另一种复杂因素从意料之外出现，以威胁他们的加密资金回归。“这是一场马拉松——但还没有结束，”Ronner 说。“我持一种静观其变的态度。圆满时才算结束，对吗？”
“Kafkaesque” 是一个英语形容词，用来描述类似于捷克作家弗朗茨·卡夫卡（Franz Kafka）小说中特有的那种荒诞、令人困惑和压抑的氛围和情节。 ↩︎